路某莹诉路某斌抚养费纠纷案

——抚养费请求权是否适用诉讼时效

关键词  抚养费  请求权  诉讼时效

裁判要点

基于身份权产生的给付抚养费请求权适用诉讼时效的问题，在身份关系存续期间，给付抚养费请求权不应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但在身份关系终止后，应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适用二年的诉讼时效期间，且诉讼时效期间自抚养与被抚养的身份关系终止之日起计算。

相关法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五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二）项

案例索引

一审：广州市海珠区人民法院(2013)穗海法民一初字第800号（2013年7月19日）

二审：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3)穗中法民一终字第5478号(2013年11月27日)

基本案情

上诉人(原审被告)：路×斌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路×莹

路×莹于1993年3月26日出生，路×斌是路×莹的父亲。路×莹的父母于2006年6月16日登记离婚，离婚时约定，路×莹由母亲携带抚养，路×斌每月支付给路×莹抚养费400元，路×莹十八周岁以后读书费用及医疗费，由其父母双方各承担一半。路×莹于2011年3月26日年满十八周岁，于2011年7月15日高职毕业。双方确认自路×斌离婚之月至路×莹十八周岁时止共有57个月。另外，路×莹年满十八周岁至高职毕业期间，医疗费为916.47元，学费为670元。路×莹于2013年4月22日提起本案诉讼，要求路×斌支付从离婚之月至十八周岁时止尚欠的抚养费18400元(从2006年6月16日至2011年3月26日共57个月，57个月×400元/月-4400元)，及支付从起诉之日至实际支付时止按银行逾期贷款利率计算的利息；及要求路×斌支付从离婚之月至起诉之日的医疗费、学费16990元。

另，路×莹于二审庭询中陈述，路×斌于2008年连续给了11个月的抚养费共计4400元后，未再支付过抚养费，其于2009年下半年向路×斌要求读书的费用，但路×斌称没钱，从此之后其没有向路×斌再要钱。

裁判结果

广州市海珠区人民法院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等规定，判决：一、路×斌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5日内支付抚养费18400元给路×莹，及支付从2013年4月22日至本判决确定付款期限届满之日止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的利息给路×莹。二、路×斌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5日内支付医疗费、学费合计793.23元给路×莹。

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二）项的规定，判决：一、维持广州市海珠区人民法院（2013）穗海法民一初字第800号民事判决第二项；二、撤销广州市海珠区人民法院（2013）穗海法民一初字第800号民事判决第一项。

裁判理由

广州市海珠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不因父母离婚而消除，离婚后，父母对子女仍有抚养和教育的权利和义务。因此，路×斌离婚后对路×莹有抚养的法定义务。由于路×斌在离婚时，表示每月支付路×莹抚养费400元。离婚后，路×斌认为已按约定足额支付了路×莹的抚养费，但没有证据证明，不予采纳。路×莹认为只支付了抚养费4400元，予以确认，故路×斌应支付尚欠的抚养费18400元(57个月×400元/月-4400元) 给路×莹。由于抚养费是基于抚养人与被抚养人之间的身份关系而产生的，如义务人不支付抚养费将使被抚养人的生活没有保障，影响公序良俗，因此，有关抚养费的请求不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路×莹要求路×斌支付从起诉之日至实际支付时止的利息是可以的，利率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由于法律规定，抚养费包括子女生活费、教育费、医疗费等费用，故路×莹要求路×斌支付从离婚之月至年满十八周岁的医疗费及学费，不予支持。“不能独立生活的子女”，是指尚在校接受高中及以下学历的成年子女。原告高职毕业属于高中学历。原告年满十八周岁至高职毕业期间属于不能独立生活的成年子女，该期间路×莹的医疗费916.47元、学费为670元，合计1586.47元，按离婚协议路×斌负担一半即793.23元(1586.47元÷2)。至于路×莹高职毕业后的医疗费、学费，因路×莹已经是能独立生活的子女的成年子女，路×斌没有支付抚养费的法定义务，故不予支持。

宣判后，路×斌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

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本案的争议焦点是抚养费请求是否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五条规定，向人民法院请求保护民事权利的诉讼时效期间为二年，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本案一审认为抚养费请求不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于法无据，本院予以纠正。路×莹请求抚养费，应当在2年的法定时效内提出。路×莹于2011年3月26日已年满18周岁，但其已于2013年4月22日才提起请求抚养费的诉讼，已经超过诉讼时效。而且，根据本院查明的事实，本案并不存在时效中止或中断的情形。因此，路×莹请求其年满18周岁前的抚养费18400元，因超过诉讼时效而不受法律保护，本院不予支持。至于路×莹年满18周岁至高职毕业期间的医疗费、学费，路×斌应负担一半即793.23元，一审处理正确，本院予以确认。综上所述，路×斌的上诉请求部分有理，对其有理部分，本院予以支持。审查原审判决部分有误，依法予以改判。

案例注解

一、基于身份关系产生的给付抚养费请求权在身份关系存续期间不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

基于身份关系产生的请求权多发生于亲属法上，以其是否具有财产利益内容为划分标准，可将其划分为不具有财产利益内容的身份权请求权和具有财产利益内容的身份请求权。对于不具有财产利益内容的身份权请求权，因为该权利基于身份权这一支配权而产生，为回复身份权的圆满状态而存在，应与支配权共存，若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将使权利主体的身份权无法得到保障，有违伦理道德。因此，其不应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对于具有财产利益内容的身份权请求权，其是否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应以其是否关涉公序良俗为标准。关涉公序良俗的，不应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反之，则应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

对于基于抚养与被抚养这一身份关系产生的给付抚养费请求权，其属于具有财产利益内容的身份权请求权，在抚养关系存续期间，由于其关系着被扶养人的生活甚至生存，义务人若不支付抚养费将使被扶养人的生活甚至生存得不到保障，影响公序良俗，故对该请求权不应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以保护被扶养人生存权这一基本人权。需要强调的是，给付抚养费请求权不适用诉讼时效的规定必须以抚养关系的存续为前提条件，即抚养费请求权人只有在抚养关系存续期间向义务人主张抚养费，其抚养费请求权才不受诉讼时效制度的规制。在抚养关系存续期间，被抚养人处于未成年状态，是无民事行为能力或者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其自身的心智及社会适应能力等使其在自我权益保护等方面无法与成年人相比，其实现自身的权利往往需要依赖于其监护人。在其监护人因缺乏法律意识或者一时疏忽没有在诉讼时效期间内代其行使抚养费请求权时，如果被扶养人因此丧失请求支付抚养费的胜诉权，则其生活甚至生存可能